前言

大学毕业后，大部分同学身赴广东，那里有许多令人向往的东西，代表时尚的美女，代表财富的高楼大厦，代表先进的超级城市，还有在电视上看到过的纸醉金迷，太多太多憧憬了无数次的地方，也是想给自己的梦想一个交代，于是，开始了我的南漂大逃亡。

初到鹏城

我也同大部的有志青年一样，跟郑胖子、金力、韦波、金为宁、韦正宇几个同学踏上南下深圳的猪仔车（2010年以前，去到广东的班车很多都是私人包线，如果坐车的人少，会被半路转卖给另一部车，坊间戏称“卖猪仔”），客车有个潜规则，每台车都会有固定的地方停车吃饭，因为那些饭店老板都是司机的合伙人或者有合作，拉客去吃饭会有一定的回扣，记得那天半夜大雨，路过一个有肇庆字样的路牌后不久，就停车吃饭了。说是饭店，其实就是大排档，几根柱子上面顶着铁片的棚子，摆着10来张桌子是吃饭的地方，连着一片平房，里面是厨房和住宿还有便利店，价格比市场稍贵但不离谱，但品相就不敢恭维了，我因为从小晕车，完全吃不下东西，所以不知道味道怎么样，据同行郑胖子说味道还可以，但其它几位都骂他是猪。

坐了六七个小时的车，想去上洗手间，就在饭店后面，一条小路通过去，用砖围起来的约2米高的墙，上面用塑料布盖起来，门口是布帘子，可以年代久远，已经看不出颜色和花纹了，因为下雨，路上和过道全是泥水，杂乱的塑料袋、卫生纸、杂草，一团团、黏乎乎的散布在一路，还没走到门口，那扑鼻的恶臭就呛得眼泪要流下来，胃液不乱往上冒。实在憋不住了，就摒住呼吸，进门站着就尿了，此时此刻，庆幸自己是一个男人，无法想像，旁边的女生厕所里，那些女生的心里有多大的阴影面积。

由于很多人都是外出打工，半夜坐车可能已经是家常便饭，习以为常了，或者坐太久的车饿了，所以随便点菜吃得很香，有些则是三两成群一起出门的，几个人合打几份菜也能谈天说地聊家常，我们6个人围成一桌，他们吃着东西，我看着棚子外面的倾盆大雨，不禁想起了老家，想起来了朋友，想起了其它同学，想起来了曾经的种种过往，心里很寂寞、很失落，我竟然羡慕他们，那么开心，那么自然。

冒雨行车，一路很兴奋，既紧张又新奇，但半夜里除了偶尔星星点点的灯光和打在车窗上的雨点，什么也看不到，迷迷糊糊，郑胖子打起了呼噜，我想要睡去却又睡不着。凌晨6点多，终于等到司机说到深圳了，我们迫不及待赶快下车，拿着行李走出车站，看到“南头车站”这几个车，这是来到深圳的第一个画面。

走出车站外，天还未大亮，朦朦胧胧的，这个时候在内地应该是很清静的，但路上有卖早餐的，有我们刚下车的，还有很多一群群穿着工作走过的人，有男的，也有女的，不知道他们是上班，还是下班，很是热闹，韦正宇眼睛都看眯起来了，嘴里不住说到有很多漂亮的女生。

根据出发前的攻略，市区的人才市场在笋岗，关外的工厂类多的在龙岗，宝安太远不考虑。于是线路很明确了，第一站吃早餐，吃完早餐坐公交到罗湖人才大市场。到的时候早上8点多，人才市场还没有开门，外面已经人山人海了，有些人很严肃，有些人在嬉笑，而我，内心却比较紧张，第一次到人才市场，给人挑选。

人才市场进去一次10块一个人，120块可以办卡不限次数，但鉴于我们几个都表示自己很优秀，就只买了单次票，进去以后大家分开各自出击，韦正宇想了一会对我说：“文武，我跟你一起走吧！”因为他平时比较内向，我想都没想就同意了。人流涌动的人才市场里面有很多像厕所一样的隔间，每个隔间是一家公司，里面摆着桌子，招聘的人坐在桌子后面，桌子上放着应聘求职者的简历，招聘的职位信息挂在招聘人员的后面，每家公司都收了不少简历，看起来厚厚的。

大部分都是工厂和贸易销售公司比较多，招生产工人和销售，但都要求要1年以上经验，而且也不想做普通员工，所以逛了一圈没合适，大家碰头，都一样的情况，好尴尬。郑胖子一边摇头一边叹气说：“是不是先找个工作学学经验，不然吃饭成问题了。”金力马上反对道：“不行，起点很重要，去做了普通员工，以后就难爬起来了。”金为宁撇了撇嘴“这些鸟公司，待遇那么差，不想干，我都想去我叔的公司做管理了，只是我想煅练一下自己。”韦正宇思考了一会才说“要不还是先上班吧，钱就要花光了，不然怎么办？”只有韦波不作声，我们问他意见，他满不在乎地说：“你们说怎么办，我就怎么办呗！”

经过一轮商量，大家一致决定，先找到工作，学点经验，搞点钱了再换，于是大家再度出击，各自找觉得喜欢的岗位去，我想找设计类的，但人家一听没经验直接就PASS了，后面只能投一个雨伞制造厂的储备干部，因为没有什么要求，我们都不太了解储备干部是什么意思，就问招聘的人，负责招聘的大叔扶了扶眼镜，笑咪咪地告诉我们“储备干部就像字面意思一样，到工厂先从基层干起，等技术学好了，就可以转干部岗了，你们年轻又读书多，相信很快就能升职的，要不去试一下吧？”

看着他那人畜无害的笑容，我的正宇都心动了，急忙奉上简历，并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去面试，他说“不急，我给你们一张面试通知单，下午你们直接坐车去工厂面试吧！”然后把我和正宇的名字都写在一线《和荣雨伞制造公司面试通知单》上面，上面还有面试时间、公交线路信息和联系电话，才知道负责招聘的人姓何，是生产主管。

何主管给我们讲解了一下伞厂的大概工作，说工作不辛苦都是手工活，还吹了一会牛，因为又有人投简历，所以我和正宇准备离开，何主管还嘱咐我们“下午2点前一定要到，不能迟到！”我俩满心高兴，简历递出去了还拿到了面试通知单，这是一个大收获。接着我们几个又在门口碰面了，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，那几个家伙手里居然都拿了好几张面试通知单，还嘻嘻哈哈的，金力还得瑟地说“这么多家公司，去哪家比较好呢？”

走出了人才市场，我和正宇问怎么回事，原来他们担心一个不行，就多投了几家公司，拿了几个公司的面试条，现在正苦恼去哪一家好。金为宁幸灾乐祸地笑我们“我们手上好几家公司等我们选呢，我们有多的，要不要分给你们两个几张？”我靠，还有这种操作，我和正宇立马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。

嘻笑了一会，我们就找了一家快餐店坐下，一来午饭时间到了，解决吃饭问题，二来是商量怎么行止，我们还拉着行李，没有住处。于是我提出建议“在人才市场这附近找个宾馆住下，咱们开一间房，看下午面试情况怎么样，如果面试通过的，就直接去公司附近租房，面试不合适的，住附近宾馆也比较方便明天继续来找工作。”金为宁立马接过话说：“我不用住，我下午去找个好工作就可以了，晚上住我叔家，我叔在这里有房子。”其它几个人一致同意我的方案，我们在人才市场看到有些拿着“住宿10元1晚”牌子的阿姨，上前问了情况，原来是大房间宿舍那种，我们刚从学校宿舍出来好不好？还住这个？直接不考虑。我们在附近找了一圈，找到一家相对便宜的，159元1晚的标准间，前台美女见我们5个人只开了一间房，我只好解围说“我们主要是放东西了出去玩”

吃完饭稍微休息了一下，我们就各自带上简历和面试条出发了，郑胖子则与金力一起去福田地王大厦附近那里边面试销售，韦波则和金为宁去梅林关那边的外贸公司面试跟单，结束后再去附近的手机公司看生产统计职位。我和正宇只有一个目标，就是去龙岗做伞的工厂面试储备干部，面试条上写有坐车到龙岗爱联转车，有直达工厂附近的跨线到惠州的长途公交。

售票员提醒公车到站，我们下车以后发现只是公路旁边，除了一个站台和旁边有个小卖部以外，显得很荒凉，旁边有几个坐在摩托车上抽烟的人看到我和正宇下车，急忙围过来，一位个子不高、皮肤黑黑、嘴里叨着香烟的中年人问“2位靓仔，你们到哪里？坐摩托车，来来来！”正宇说“大哥，请问和荣伞厂怎么走？”摩的佬长长地“哦”了一声，说“很远哦，这里没有公交车过去，15块一个人，如果你们2个一起收25，少你们5块，给钱就走。”我心里想“我草，这么贵，从罗湖到这边界才8块钱，从这里去厂里就要这么贵，以后出门成本也太高了！”

正宇看了我一眼，我明白他的意思，像摩的佬砍价“我们俩一起的，10块吧，我们去面试的，刚出来的学生没什么钱，大哥少点吧！”“好，兄弟真爽快，看你们小伙子斯斯文文的，像读书人，就按你说的10块，2个人一共20，不能再少了哈，给钱了就上车带你们过去！”心里一万头草泥马闪过，我想说的是2个人10块，他却说1人10块，真TM坑，人生地不熟的，也只能认了，只能掏了20块给摩的佬说“走吧！”说着我和正宇爬上车，“好嘞”司机一边答应一边发动摩托出发。

摩托车拐过一道弯，前面是一个小村子，跟农村一样的乱七八糟，大概10几户人家的样子，我们的车从村边走过，就看到一排排修着围墙的房子，摩的佬得意地介绍说“这里就是工业区了，有10来家工厂，一共有千把工人，没有公交车，要去市区都要靠我们摩托拉进拉出的”要不是没钱买摩托车，我都想来跑摩的了，赚钱啊。

摩托车停在了第3栋房子前，心里不住骂“这TM才2公里，居然也收20块，太黑了”摩的佬还笑嘻嘻地对我们说“你们快去面试吧，我在外面等你们，熟客搭你们出去只要15块。”我和正宇没回应他，大门口的门卫室旁边挂了“和荣伞业制造公司”的牌子，大门是行车闸拦住的。

门卫室里一个五六十岁的保安问我和正宇“你们干什么的？”正宇急忙回道“我们是来面试的”接着把面试通知单递过去，保安拿出一个访客登记表的本子和笔“在上面登记一下，到访原因写面试”我俩填完名字、时间、到访原因后，保安开门让我们走进院子，指着一个棚子说，那里是食堂，你们先坐在那里等一下，到面试时间了会有人叫你们。

这个“开放式”食堂里，是桌子椅子连在一起的那种就餐桌，有三排，每排4张，每张可坐4人，看起来还挺大的，可以同时坐五六十人就餐，可能因为是休息时间，只有几个人坐着看电视，在我们等待面试的时候陆陆续续又来了五六个人，都是跟我和正宇差不多大的年轻人，还有2个女生。相互聊天才知道，他们也是应聘储备干部的，看我们聊得嗨，旁边看电视的员工就笑着插嘴“储备干部就是普通员工，跟我们一样的，是不是何败类告诉你们做储备干部容易得升职呀？哈哈哈哈”随着他一阵嘲笑，另一个老员工也附和道“这个败类老是骗些大学生来做，前几天刚走了2个，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哦，嘿嘿嘿”原来他们口里的何败类就是何主管，经常以储备干部的名义招大学生来当普工用，因为只要安上干部的头衔，就能干活多又老实。

听到这些我们心都凉了，这城里套路可真TM多呀，防不胜防的。这时候，工人们三三两两地从宿舍楼下来，从院子里去生产车间，女生比较多，正宇用手肘碰了碰我，一边使眼色一边在我耳边悄悄说“文斌你看，走在中间那个女的胸好大，皮肤又白，好看得黑纹！还有后面那样也不错，屁股翘翘的，旁边那个就不行了，黑嘛嘛的，脸上还那么多痘痘！”我靠，这丫一脸色迷迷的样子，口水都要流出来了，而且连广西的土话都情不自禁说出来了。我一想也是，跟学校里的女生完全不一样的风格，但不至于迷成这样吧？岛国电影看得多了，什么身材没见过？

听到我们应聘的岗位其实就是普工，我都想走了，但正宇说来都来了，想看一看再说，我知道他是起了色心了，也拗不过他，就等着面试。面试过程非常简单，直接就在食堂里，何主管把所有面试的人召集在一起，然后开始讲解“你们能来，那都是有志向和抱负的人，也是能走向成功的，我看好你们。我们公司做伞的，在业内比较有名，订单很多，只要你们肯干，保证能赚钱升职……”吧啦吧啦讲了很久，听到我头都炸了，然后带我们参观车间，车间很简陋，就是一些工作台，工人在上面弄伞骨，有些工作台缝布上去，有些在套塑料袋和打包装，正宇则两眼贼溜溜地转，估计在寻找他的白雪公主。

逛了一圈，何主管说“你们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，公司包住宿，吃饭有食堂，只需要买点生活用品，拉着行李就可以来赚钱了，我们是计件的，多劳多得，平均一个月能赚2千多，明天来了带你们办理入职。”刚走出厂门口，一起面试的女生就问同伴“感觉条件好差呀，明天要来吗？”“不想来，太偏僻了，以后逛街都没地方，而且你没听那些老员工说吗？储备干部都是找来干苦力的，升不了职！”她同伴慢悠悠地回答。我问正宇怎么看，他说“刚才搭我们来的摩的佬呢？不是说等我们吗？怎么不见了？”我一脚踢过去“老子问你话呢！你想什么去了？”他笑笑说“我要来寻找我的爱情，我上大学都没谈过恋爱，看来是老天的安排，就是为了等到她，哈哈哈”我心想完了，这丫绝逼疯了。

走到工业区路口，才看到有几辆摩托车，好讲歹讲，终于同意10块钱拉我们出去坐公交，我和正宇都很开心，省了10块，于是决定在公交站的便利店每个买了根雪糕吃了再走。等我们回到宾馆的时候，他们4个都已经在房间里，只有我和正宇最远，差点就跨市到惠州了。一进门，正宇昂首挺胸地问他们“你们面试怎么样？我和文武都面试通过了，明天去上班，我还找到了我的初恋！可漂亮啦，明天就要去拉手了……”也不管别人，一个人兴高采烈的吧啦吧啦，讲得口沫横飞。

“行了，看看他们的战况怎么样！”见他讲得没边没际，我打断了他。金力连比带划很激动地说“现在的人一点都不讲诚信了，说是销售还工资高，去面试了才说是去街上拉客，成功了提成，美名其日导购！我草，太气人了！明天再去找过！”金为宁和韦波情况也不太妙，公司是做家具生产的，说是跟单员职位，其实去了也是普通工人，说跟单必须要了解生产步骤和工期，熟悉每一种产品的工艺什么的，先做生产线，完全掌握以后就可以做跟单了，但前提是要岗位缺人的情况下。“但我还是想去试一下，我就是想学点经验，钱不钱的无所谓，以后去帮我叔管理工厂。”金为宁一幅轻描淡写的样子说道。

经过一番讨论，金为宁和韦正宇去报道，剩下我们四个明天继续，正宇还反复跟我确认“文武你真的不去吗？一起去吧，我一个人去心里没底呀！而且那么孤单。”“你去找初恋我跟着去干嘛？去吧去吧，结束你的处男生生涯！”我笑着揶揄他。金为宁也跟着说“正宇啊，你在学校不是天天想解放双手吗？现在机会来了，去吧去吧！难道还要文武教你呀？”大家一起哈哈大笑。金力提议“别浪费时间了，今晚一起去吃烧烤，庆祝他们俩成功踏入职业生涯！”大家一致同意。

未完待续